夏海兵 | 散文：谭师傅
如果不是一些变故，我绝对想不到自己会重回武汉打工。一晃来汉多时了，心中总有些未了的情结，最想去的当然是古田三路。
“杏花园大酒店”早已不复存在，它的东家“湖北省新华印刷厂”倒没什么变化。
想当初朱老板招我是做小炒师傅的，来的时候店里还在装修。闲得无聊，我就到隔壁新开张的“杏花园大酒店”玩，在厨房帮帮忙。当时的厨师长见我手脚麻利，挺勤快，劝我辞了那边进酒店算了。
我觉得朱老板还不错，虽没开张但许诺工资照拿。如果说不等了却在隔壁做，是不是对不住他？却没想到店子装着装着，朱老板准备搞烧烤。
他听别人说酒店旁边搞小炒生意不好，烧烤不冲突。就让我给他请的烧烤师傅打下手，月薪200，学成之后由我做。虽然比允诺的300底，但想到学会后可拿400，多门手艺又不吃亏，那就做呗。
烧烤店开张后，生意特别的火，我每天从早到晚就坐在偏房里穿肉串，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，更别说学手艺。向朱老板提，总说等添个杂工就让我去前面学。
后来来了个帮手，朱老板的远房亲戚，时不时的往前面跑。我也想到前面去，看着一摊子待穿的串串又忍住了。一晃几个月感到无望，我就辞职不干了。
杏花园的厨师长得知这事，怪我当初不听他的，现在厨房人员已满，但还是介绍我去“湖北警官学院”的“得月酒楼”找他师兄谭师傅。
谭师傅不在，厨房里是他的三个徒弟，俩掌勺一配菜，听我说是“杏花园”厨师长介绍的，就让我跟配菜的王师兄搭档。
晚上，我住在酒楼的员工宿舍，睡到半夜被王师兄叫醒“起来，老大要见你。”
“哪个老大？”我迷迷糊糊的。
“谭师傅呀，他回来了。”
“哦！”跟着王师兄来到谭师傅跟前。
谭师傅很年轻，30来岁吧。浓眉大眼国字脸，板寸头，皮肤白净。他问我哪里人，原来做什么，怎么跟“杏花园”的厨师长认识的，最后看了一下我的身份证，指了指他的徒弟们“我回得少，你先跟他们好好学。”
我很纳闷他去哪了，后来才知道谭师傅把厨房包下来交给徒弟们，自己去了另一家星级
酒店（慕名请去的），有大型包席就回来坐镇。这样既培养了徒弟们的独立性、又多了一份收入。
单单是为了钱吗？其实凭他的手艺，完全胜任头灶却站二灶。他说山外有山，这样可以学别人的绝活，因为一个厨房压轴的就是头灶也就是厨师长，总有几个拿手好菜……
想起来武汉的这些日子，大多时候应聘帮厨，见惯了所谓大厨的趾高气扬。
比如应聘阅马场那家餐厅，大厨对我说:“好好干，在我这儿的帮厨出去都是大师傅。”
他的徒弟也跟着附和:“师傅是老板从烹饪学校请来的，大爷级别的特级教师！”又说:“做爹多好，想做爹先得学会做孙子。”
还以为手艺多高，结果当天的“拔丝汤圆”，“大师”炸得粘一团了，手忙脚乱的蘸冷水撕扯着，见我站着不动直吼:“快帮着撕开呀！”
我忍住笑，心想着就算撕开上上去，客人会要吗？果然，刚端上去就被退回来……
原来真正的高手都是谦卑的！
王师兄从师一年多了，他的刀功真是了得，有一道凉菜叫“西班牙银丝”，就是土豆切丝，细如毛发，水漂沥干，走温油起锅，装盘撒点白糖即可。此菜的特点是:入口即化！像棉花糖。
像这种“西班牙银丝”，王师兄5分钟可以切12盘；杀鲫鱼5分钟24条，打鱗去腮掏内脏打花刀一气呵成……他的手艺出去站个小灶完全没问题，但是他说还要学三年。
我寻思:师傅的手艺到底多神，值得他再学三年？同时心里也定下了好好学的念头。
可是这个念头跟当初是否继续读书一样，被现实击的粉碎。
那几年，父母为钱的事经常拌嘴，就连大年三十的年饭总是不欢而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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